作為當代山水畫領域極具探索精神的藝術家，程大利先生堅持每年大量寫生行旅，用腳步丈量山川，以詩文記錄心境，將自然、生命與藝術融匯為持續更新的創作源泉。今年，程大利先生已滿八旬，匯集他不同時期代表作的 “望千山——程大利藝術展”12月10日在中國美術館開幕，80余件作品呈現了他對生命歷程的回望、對現實創作的體察，以及對未來藝術道路的眺望。

程大利先生在山水畫領域融匯古今，開拓出山水畫沉雄淡然的畫風、玄妙真率的畫格、清凈敦厚的畫品。他的山水畫立足時代，獨樹一幟，幾十年耕耘在弘揚中國畫精神的沃土中，潛心于山水畫內美語境的研究，以中國哲學理念來深化筆墨的價值理想。他把“天人合一”與“一陰一陽之謂道”的哲思之根，并將山水畫的現代性，向“雄渾與自然”的整體美感發展。

在這艱辛的變法道路上，程大利先生始終以赤子之心做人、做學問，用心感知山水世界雄渾的大千氣象，并不斷探索回答時代課題，逐漸形成其鮮活的“墨氣連金石，欣欣總向榮”的山水范式與知常抱樸的自然心性。

程大利先生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畫發展進程的重要經歷者和參與者。時代給予他歷練，使他在學與問的進程中不斷自我完善，賦予其筆墨鮮活的生命力。20世紀80年代，程大利協助分管《江蘇畫刊》，參與開展“當代中國畫之我見”的研討，和美術理論家水天中、劉驍純、郎紹君、賈方舟、彭德、王林等論道。后來，《江蘇畫刊》連載了關于中國畫的討論，引起學界廣泛關注，對于推進中國畫傳承出新與融入中國現代化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程大利先生是一位哲思者，一位有著家國情懷的詩人，一位中國畫求索者，是將筆墨與人生、時代相輔相成的踐行者。他從80年代至今，始終以山水畫作為研究主體，從中國哲學至詩賦至筆墨，歲歲“為學日益，為道日損”。在艱辛跋涉中，使自己的山水語境與畫風走進傳統，走進現代，走進當代，走進心性中的自然，從容信步。

在中國畫理論上，程大利先生提出“奧秘盡在太極圖”的體悟，以“舍筆墨而無它”的實踐領悟解讀黃賓虹“國畫民族性，非筆墨無所見”。他多次舉辦個人山水展，以大量創作實踐與思考總結了五點中國畫觀，分別為內美內省，造化取象，學即不是、不學亦不可，大化之境，金石用筆。他通過實踐建樹的理論，深切領悟到人生與筆墨、時代與筆墨、傳承與創新的藝術哲思。

此次展出的山水作品，呈現著他在當代山水創作中的內力和定力。觀其山水筆墨千萬點，筆筆意味著茂葉繁枝生生，又若大河波光粼粼，更有高山泥濘道上的生命崢嶸，此刻畫里墨跡盡在“一法遍含一切法”“筆筆往來天地生”的通達之中。他把一畫一筆之法貫通人生之行，讓每一筆、每一墨與形態渾然一體，在無形中品意象之在，在有形中感自然生命和諧，給人以豁然開朗之感。這是時代真善之美的綻放和映印。

在程大利先生的山水語境里，我們感受到了范寬筆墨點式與黃賓虹點狀筆墨結構的延伸，從學理上傳承出新、多源同歸，在實踐上探究尋根、剛健自強，呈現了其創造的筆墨語言，以千萬筆繪成團塊山水，圖式更加清晰可感。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程大利先生山水畫以觀的方式喚起山水畫現代語境的新氣象和開拓性。在其山水語言里，觀，生發著自身與時代融合的升華境遇；觀，生發著“目擊道存”的人文理想與修為；觀，生發著由筆墨承載敘事轉向對精神的求索；觀，生發著筆墨本體的自然與天人合一的境遇。

程大利先生講，“一筆落，筆筆生，越過千山萬水，洗盡鉛華，內美始現?！彼騼惹竺狼笳?，筆觸墨韻，隨心意走向悟道自由，一切語境一切筆墨向著溫柔敦厚，來體味寒冬的風骨，來體味春天到來的溫度。其筆墨在清空廣大天地中自由呼吸吐納，又在平常無奇中自然而然合為一體，漸漸凝聚為一座座高山，一座座高峰。這是生命的綻放，猶如燦爛的光芒鑄存在他沉甸甸，既雄渾又樸實的山水境界中。

程大利先生此次向中國美術館捐贈40多件作品，體現了他的家國情懷和高尚人格。其為藝術、為中國畫求索的精神境界和藝術品格，是我們后學的榜樣。

 （作者為中國畫學會會長）